本來劉進勇見兩個搭檔都退了，自己一個人興致也就不高了。

再說已經過了一把癮，這碼頭上風很大，當時是憋著一股勁，現在一想，還是做裁縫舒服，雖然錢一點點賺，但不要風吹日曬，而且也相對穩定。所以打算歇兩天，還是與老婆一起回上海做衣服去。

現在看叔叔這樣子為難曉萱，實在看不過去了，只得自己再操刀一回。

莫文龍看見侄女婿答應帶自己去，正中下懷，畢竟年輕男的體力好，跟他結伴出去，肯定比與侄女出去方便多了。

方浩文那裏，也遇到了一個頭疼事。

陳麗萍在莫曉萱那裏碰了壁，不知又有哪個人在背後給她出主意，說她反正現在又沒工作，也沒手藝，還不如讓方浩文帶著去販賣魚苗，即使以後方浩文上學了，她自己也可以繼續做，賺到足夠的錢了，就不怕方浩文看不上，說不定還要跟在自己後面追呢。

這麽一幅美好的藍圖描繪在眼前，說得陳麗萍心神蕩漾。立馬就沖到方浩文家，纏得方浩文沒辦法，只得答應帶她去。

一路上，方浩文憂心忡忡，一遍一遍地提醒她“首先要註意安全，其次才是賺錢。江上風大浪大，船靠近的時候，大家會蜂擁而上，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，萬一搶不到有利位置，千萬不能硬上。否則有可能被擠入江中。”

陳麗萍不耐煩地打斷他：“行了，行了，莫曉萱那賤貨沒被擠入江中淹死，我也就不會。我家的豬牛羊，雞鴨鵝，全是我一個人在餵養，肩挑手提，哪一樣都不比莫曉萱差。你等會就知道了，我比她能吃苦多了。”

“好吧。”方浩文知道現在說再多，陳麗萍也聽不進，但是又覺得自己把她帶出來，責任重大，所以心上像壓了塊石頭，沈沈的。

在碼頭上，方浩文陳麗萍他們倆個與劉進勇和莫文龍不期而遇，不過各做各的生意，沒有沖突，也沒有合作。

莫文龍長得人高馬大，精力很足，一開始在劉進勇的帶領下，也很有鬥志，可是幾個回合下來，就開始心不在焉，站在碼頭上東張西望，眼睛一直往過往的女的身上掃，然後時不時地與劉進勇開玩笑：“你看，那個女的塊頭那麽大，她男人那麽小，要是她在上面的話，他男人都要被壓扁了。”

劉進勇雖然也是喜歡開玩笑的人，但是與長輩開這麽粗俗的玩笑，還不大習慣，就裝著沒聽見，一個人沖向剛到岸的漁船上去。

劉進勇這邊剛把老板的魚網拽住，那邊幾個人也趕了過來，叔叔沒及時跟上，那幾個人就一哄而上，搶魚的搶魚，講價的講價，把劉進勇擠到了旁邊。

說實話，這收、販賣魚苗本就是剛興起的江湖行業，國家還來不及制定規章制度，也沒形成行業規矩，一般買家只要價格出得差不多，憑的就是力氣了。

以前與莫曉萱和方浩文一起，他們像配合良好的球員一樣，總能隨機應變，三個人一起組局，把其他競爭者排除在外，所以他們才能收到那麽多魚苗。

而現在，劉進勇幾乎是在孤軍奮戰，一天下來的收獲，比以前少多了。

考慮到自己反正還有一兩天就要回上海，叔叔真要這麽不上心，那他也不是吃這碗飯的料。

方浩文那邊也是這樣，陳麗萍雖然彪悍，但反應力卻不行，不能及時地進位，占據不到有利的地勢，偏偏嘴不饒人，以為還是在村裏，一看對自己不利了，就破口大罵。

在碼頭上吃這行飯的人，哪有多少像方浩文這樣紳士的？大家都是吃這碗江湖飯的，誰也沒有義務讓著誰，有的人本來也沒收到幾條魚，正憋著氣，陳麗萍這麽蠻不講理地一罵，他們不由分說就要動手打人。

這種情況下方浩文哪能袖手旁觀？雖然是陳麗萍得罪了人，但他還是把陳麗萍護在身後，又是拉勸又是打招呼，但混亂中免不了被招呼了好多下拳腳。

江灘上轉悠的許多人，大部分像方浩文這樣的小販，就是直接從漁民手裏收魚的，還有一部分中販，就是從小販手裏收魚，大老板就是從中販手裏收，當然價格是一個比一個高。

張林那樣的就是大老板，一般不會自己親自出手，只要一在江灘出現就會有中販直接把魚苗送來，甚至有時候都不露面，就有人送到指定的地點。

方浩文因為莫曉萱的關系，直接與張林這個大老板做交易，所以他們的情況有點特殊，雖然是最第一級的收魚苗，但卻沒有經過中間者，所以他們的利潤高。但也有一個弊端，因為張林的生意很大，他也不會每天過來結賬，所以不可能當天拿到錢。

傍晚的時候，陳麗萍想到馬上就有大把的鈔票到手，激動得一直咧著嘴沖方浩文笑。但見方浩文收拾好東西，把魚桶往自行車後座上一掛，調轉車頭，就催：“走吧！”

“回家？那你魚苗不賣了？”陳麗萍一把抓住他的車後座，不讓他走。

方浩文看了看正在四處轉悠的二道販子，搖搖頭：“不賣，我們直接賣給莫曉萱的朋友。”

一聽到與莫曉萱有關，陳麗萍就不幹了，立刻把魚桶從方浩文的車上搶下來：“我就不信，沒有她，魚還賣不掉了。你就是老實，什麽都聽她的，明面上看著你們幾個人平分收入，說不定她背後還不知得了人家多少好處呢。”

一邊說著，就拎著魚桶沖過去，與那些二道販子講起價來。

莫文龍和劉進勇本來也打算回家，聽了陳麗萍的話，莫文龍看看劉進勇，竟然也搶過魚桶跟在她後面走過去。

劉進勇搖搖頭，這個叔叔，做事不積極，倒也很刁鉆的，算小賬比誰都精。即使張林背後給點萱萱好處又怎樣呢？畢竟都是一家人，而且把魚賣給張林比給那些中販價格高。

剩下劉進勇和方浩文站在那裏，大眼瞪小眼地，相對苦笑著。

終於那兩個人一手攥著錢，一手拎著空桶過來了。

站在江堤上，四個人就分了錢，劉進勇和莫文龍兩人共賺了五六十，方浩文和陳麗萍兩人共賺了四五十。比他們以前的三人行差遠了，以前他們平均一天收入六百多元呢。

劉進勇和方浩文不作聲，雖然知道今天的收獲都不多，但沒想到會這麽少，也不知他們那兩個人剛才是以什麽價格把魚苗賣出去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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